月色把院子里的木窗镀成银光,郁宁独自坐在书案前。初容砚安放在砚台中,像一只沉默的海螺,埋藏着几代人的笔迹。纸上染着墨的温度,窗外的夜风带来远方的水声,仿佛把岁月的页角轻轻翻起。郁宁的指尖触到砚沿,石纹粗糙却熟悉,像一段旧路被月光逐字抚平。她知道,这块砚台不仅承载墨香,更承载一个家的名字。
初容砚的名字在她心里像暗夜的灯盏,微弱却坚定。她用笔落下清脆的声响,墨水在纸上汇成一道明亮的线,香气随之升起。月光越过窗棂,映出她眉间的沉虑与倚靠。每一次落笔,都是对归途的一次问候,也是对自我的一次清洗。她把家常的声音刻进纸背,仿佛有人在门口轻轻叩响,提醒她别再远离。
纸角上残留的墨迹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潮痕,讲述一个不肯放弃的愿望。她记起童年的灯火、母亲的嗓音、父亲屋檐下的雨声。那些被月色拂亮的往昔,像一列缓慢驶向彼岸的船。她握紧笔杆,感到呼吸与夜空同频,心跳与河流同行。
夜深,院外的犬吠像远方的钟声,提醒时间在流动,归途并非一条直线。她把这只承载往日的砚台抬起,像托起一枚细碎的星,慢慢放回案面。墨的气味变得更清亮,仿佛月光被折叠成了字句,落在纸上,落在心上。

她想到路途上的旅人,或许还有乡间的灯火在等候。若有归期,也许是清晨第一缕光。她放下笔,盯着窗外的月轮,那里有一条熟悉的河道,蜿蜒进家的方向。墨香指引她向前,像夜里的一道隐秘开口,通往记忆里最柔软的门楣。
当天色真正亮起,房间里只剩下纸张与砚心的轻响。她把最后一页纸折叠成舟,轻托在掌心。心知道,归途不是结束,而是一次重新穿越的回声。月色退去时,郁宁把砚台平放,低声对自己说:家,依旧在等,等着把香气装进门槛。